時間如何被人定義與測量?
當開始仔細思考這件事,我們可能會發現:時間本身並沒有任何形狀或重量。
時間的概念是抽象的、相對的,也很主觀,例如痛苦時感覺度日如年,而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。
時間與形狀
我們會發現,定義和測量時間,似乎沒有一個絕對方法,但運用不同的形狀和框架,讓我們對於時間的看法及態度,會有滿大不同的影響。
例如說,同樣一種液體,放在不同的容器中,它的本質和意義會改變嗎?我們知道,若將紅酒放在不同形狀的杯子中,它的本質是相同的。不過,與用碗或用馬克杯比起來,當我們用玻璃高腳杯喝紅酒時,會感受到一種特別的意義,讓這個經驗增加了儀式感,即使容器中的紅酒都是一樣的。
「時間」就像是杯中的液體,它有著某些不變的本質,那些不因為人而改變的部分。不過,人可以選擇如何去定義和測量時間,並用想像力創造一個適合它的形狀。這個形狀,則影響了人如何經歷、了解與使用自己所擁有的時間。
看看你手邊的月曆
許多物品有一般慣用的形狀,我們習以為常,不會特別去注意形狀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,也很難分辨它如何影響我們使用此物品的概念。
例如我們記錄生活中時間的方式:日曆、月曆、行事曆等。
請回想一下自己曾使用的月曆(也許現在你附近就有一份),無論是掛在牆上、擺在桌上,或是小冊子的形式,大多有類似的形狀和結構——有一些表格,將每個月分成一個個方格,每個方格中有一個數字代表它的日期。每個禮拜一行一行的呈現。這個月過了,我們就翻頁或是撕掉。
不過,如果「形狀」會影響我們如何看待某件事,那麼若用另一種形狀表達和記錄時間的話,會代表什麼?
時間:線性或連貫?
我們觀察一些古文明記錄時間所使用的形狀,和現代很不同的是,古老的世界經常用「圓形」來表達時間。意思是這個曆的每月、每週、每日,都排在同一個圈中,繞著同一個中心。為什麼他們會用這樣的方式?除了使用的方便程度不同,還有什麼不同?
形狀影響我們了解真實的方式、我們如何理解事情,也代表我們看待一件事情的觀念。現代月曆隱含時間是線性的概念,時間從某個點開始,到另一個點結束。所以每過完一年,就要換一份新的月曆。這樣的概念讓我們對時間的「連貫性」產生了誤解,例如:週一到週日是連貫的,但到了下個週一,就重新來過,新的週一和上週日似乎可以毫無關聯。
每個月底與下個月初,在我們慣用的月曆翻了新的一頁,因此看起來有滿大的距離。每年的年底和新年第一天,換了新的年曆,讓我們認為兩者是很不同的;人們總期待新的一年到來,今年所有不好的事就一筆勾消,過去的一切就留在過去的時間裡。然而事實上,不論是否跨了一個月,是否跨了一年,每天之間的距離,不都是一樣的嗎?
每一個月結束之後,我們就將月曆翻頁或撕掉,代表時間過了、結束了、擦掉了、消逝了,那些時間已經不存在,沒辦法再回來。因為在線性的概念裡,時間是一次的。我們無法了解全部的時間,因為我們每次只看得到一部分,只有這一天、這個月在我們眼前,我們很難去想像它的之前與未來,整體的樣貌。
回頭看看古文明以「圓形」表達時間的觀念。在此觀念裡,時間是循環的,沒有某一個具體的開始或結束。它像一個輪子不斷滾動著,像地球繞著太陽轉動,也像月亮繞著地球而產生陰晴圓缺,出生、圓滿、凋零與重生,包含著亮面及暗面,無限循環的節奏。
在圓之中,每一個時刻,我們可以看到完整的時間樣貌,所有的部分都連貫在一起。想像一條珍珠項鍊,每顆珍珠圍繞成一個圓,而我們的每一天,就如那一顆顆的珍珠般,互相連結在一起。
無論我們從哪一天開始,都會看見未來的一整年,也看見過去的一整年。每個時刻都跟自己的過去、未來有連貫。
我們所過的每一天,都在創造我們未來
我們每天經歷的日子,製造了自己的過去,也創造自己的未來,這兩者相依並存,有著因果關係。在圓形連貫的時間概念裡面,錯過的機會在未來還會重新出現。這跟現代世界的觀念很不一樣,我們現代常認為過去已經不會再重來,時間錯過就沒機會了。
如果我們把時間看作是循環不斷的,那麼每年那些「重複的日子」就會變得格外重要,比如說四季變化、節日、紀念日等,有些屬於特定文化、國家,有些屬於個人的重要日子。
重複出現的日子,它們就如船錨般,讓我們在行動與循環之中感到穩定,給我們安全感與可預知的架構。因為有了這個穩定的架構,而讓時間有了意義,讓我們有空間和方向,為日子做準備。
「過年」的意義
我們傳統文化的過年,在冬天迎接春天之際。看看世界上不同文化的過年,可能在春、夏、秋、冬都有,每個文化在不同季節過年,有他們賦予的意義。
而比起在什麼時候發生,幾乎所有的文化都有「過年」的傳統,這件事本身更為重要。因為它表示著:每年會有一個時刻,讓時間重生,我們尊重過去的一年,因此這段時間我們停下腳步,總和這一年,謝謝它,並好好跟它告別。
「吿別」是一個機會,讓我們把時間清洗與淨化。如同我們每天喝水的杯子,日子久了,會累積一些味道和污漬,而當我們找個機會好好清洗它再使用,像是讓自己有個新杯子一般,便能喝到更純淨、新鮮的水。
時間就像杯子一樣,是我們生活的容器,它是一種空間,裡面裝著所有我們經驗過的事,我們學習的過程。過年時,我們把這個容器洗乾淨,讓自己重新開始,如此一來我們可以背負比較少的重量,擁有更多的自由,去面對時間所帶來的新的機會。
我們清洗、淨化,為新的一年所做的準備,讓時間變得充滿希望,再次到來的日子不只是重複,更帶有重生的喜悅,而我們的經驗與生命也因此能夠重生。
生活是一個圓,你會放什麼在圓的中心?
現代的月曆常以四方的形狀呈現,它很方便,但不會流動;而當我們嘗試用「圓形」的概念來思考時間,會感受到它有著不斷流動的意涵。
把生活的日子,在圓的周圍安排好之後,會發現這些日子的中間,還有一個圓心。這讓我們有一個畫面,在我們每天的生活之外,往圓心的地方,還有著一個空間。這個圓好比是一個滾輪,滾輪中間的輪軸,是獨立於周圍那些時間之外的,一個不動的點。
因為有這個輪軸,滾輪會轉動,周圍的時間會持續不斷。而在我們的生活中,我們的輪軸是什麼?當我們全部的生活都圍繞著它轉動,那我們希望它是什麼?
時間創造了空間,這個空間讓我們可以問問自己,想要放什麼在自己時間和生活的中心?
時間總是會回到它的出發點。我們可以把它看做日復一日的例行公事,或者是把它想像成一首熟悉的歌曲,重複吟唱著,在不斷堆疊的節奏中,越加體會到它帶來的感動與雋永。